王学忠：世界，再见！

世界，再见！

 
2023年4月4日13时30分，四青年三男一女，小的23岁、大的33岁，因贫困相约天门山跳崖……
                                                    —— 题记
                                               王学忠
序曲
 
那一日的天门山
似往昔亦非往昔
层峦叠嶂、葱茏蓊郁
几块乳白色的云朵
如梦、如歌、如诗
在山崖与山崖间飘逸
 
乾坤柱倚天而立
怪石嶙峋、姿态各异
迷魂台旁的红枫树
才吐一抹抹新绿
三五声鸟鸣
忽远忽近、若即若离
 
四月的天门仙山
笼罩着神秘、神奇
山与水演绎着空灵
静与动皆凝想、沉思
忽见，影影绰绰
四个影子欲乘云而去……
 
23岁的陈婷
 
多好的一个川妹子
勤劳、善良、规矩
16岁离开家乡
挑起全家人生存的担子
内江、成都、广州
一路颠沛流离
 
干过的每一份工作
都是苦力
每天劳作十几个小时
拿最低的工资
除去寄给妈妈的
所剩无几
 
天有不测风云
那天，你刚失去最低工资
突然接到妈妈的电话
爸爸的食道癌已向淋巴转移
手术、化疗需要十多万
焦急的声音里淌着泪滴
 
屋漏偏遭连阴雨
十多万
比天还大的数字
犹如晴天霹雳
压的你瞬间瘫软在地
好久好久喘不过气
 
钱在哪里
23岁的陈婷不知
可怜一个弱女子
不能自食其力的川妹子
碎了的心撒了一地
从此，再没拾起……
 
33岁的彭志军
 
顶天立地的年纪
本该应有尽有
车子、房子、票子
再加妻子和孩子
你却样样全无
还出现了生存危机
 
唉，当初的你
可是全家的希冀
与邻家孩子一样聪明伶俐
尽管他们讥讽你“五口人仨傻子”
你也没有自卑
只是把头垂得很低
 
那年，智障母亲病逝
乡亲们走进你家里
没冰箱、没电视
没一件像样的东西
只有龟缩墙角的两个傻哥哥
与七十多岁的父亲相依
 
都说“女大当婚，男大当娶”
你33岁了
仍“高粱杆子剥皮”
光棍儿一根
家徒四壁
哪个女子愿嫁你
 
其实，你并非好逸恶劳
生活也从不奢侈
外出打工十几载
走南闯北奔东西
却始终没有找到生活的路子
生存的路子……
 
相约赴死
 
三男一女
来自南北东西
站在高高天门山巅
一副慷慨决绝的样子
没有泪水与懊悔
心中充满希冀
 
贫困、绝望、愁绪
顿时无踪迹
城市、高楼、庙宇
统统踩脚底
以往身如蝼蚁
此刻，我身我命与天齐
 
世界、再见
死之门已向穷人开启
几乎是同时
四青年一跃而起
以每秒80米的速度
扑向曾经生养他们的大地
 
这个如鱼跃龙门
那个似紫燕展翅
每一幕都惊心动魄
让无数颗善良的心
惊诧不已
痛惜不已
 
这个世界的弃儿
或许另个世界的骄子
一阵风儿吹过
天门山深邃的谷底
一点红链接另一点红
浸染了大片的绿……
 
尾声
 
四青年跳崖而死
天门山没有哭泣
适才的惊恐、惊惧
已经平息
像是什么也没发生
依旧游人如织
 
有人说他们是生活的逃兵
也有人说生活的艰辛
比死更不易
一块偌大的云朵悠悠飘来
将午时的日头
遮住半拉子
 
只有远处淙淙的金鞭溪
用一圈圈涟漪
碧若明镜
把这瞬间一幕
录入时代的记忆
历史的记忆……